再无贾府1(1/1)

彼时我还是个孩子，第一次步入贾府是未曾见过的奢华，我害怕自己言行上出一点错成了笑柄。而如今不知是贾府光景一日不如一日，还是我长大了见过世面了，只觉得贾府有了破败之象。
贾母年岁增长大，常有顽疾。犯疾时生活不能自理，基本是忠心有心肠的几个下人与几个后嗣在照料。最常陪伴的是我与宝玉，外祖母愿意我们陪伴，也只有我们是真心陪伴。
我常常想起小时候我们仨儿的场景而暗自落泪。我心底里多害怕我唯一的至亲离开。
这些年，宝玉自强了许多。最不喜的八股文也不排斥了日日苦读，眉宇之间也多了坚毅之气，更有男儿模样。
“祖母，我明日去京赶考，今夜特地来请辞。”宝玉与我侍奉在贾母身侧。
“心肝儿啊。祖母快进黄土的人，这一生什么繁华气象没有过，如今都成了过眼云烟。我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和黛玉！”外祖母说着抓起我的手，我心中酸涩掉泪，“我最近总是梦见你的母亲……”
“祖母莫挂心，待我金榜题名回府第一件便是迎娶林妹妹为妻。”宝玉说，我心头一暖，我们的婚事早已是定局，全府上下心照不宣而已。
“祖母，我只想你好起来。”我说着将头俯向贾母怀中。
贾母安寝后，我与宝玉同出了房。
“妹妹。”宝玉深情地唤住我，“明日一早我便启程了。希望妹妹可以等我回来。”
“我……不嫁你。”我试探说，脸颊早已红的似元宵的红灯笼。
“你迟早也得嫁人。”宝玉焦急地说。
“我！要嫁人也不是你。”我又说。
“不会的！我与妹妹是自幼的情谊，旁的人算什么！”宝玉的语气有些焦急。
“你真要进京考吗？”我疑惑地问。
“妹妹身子不好，连日照顾祖母需多休息。明日太早不必送了。我今夜特地来与妹妹辞行的。”他说着恋恋不舍地凝望着我，“等我回来！”
“什么人！”宝玉听到园子外有敲鼓念钟的道士，只见他高声说：“陋室空堂，当年笏满床；衰草枯杨，曾为歌舞场。蛛丝儿结满雕梁，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。说什么脂正浓，粉正香，如何两鬓又成霜？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，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。金满箱，银满箱，转眼乞丐人皆谤。正叹他人命不长，那知自己归来丧！训有方，保不定日后作强梁。择膏粱，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！因嫌纱帽小，致使锁枷杠，昨怜破袄寒，今嫌紫蟒长：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，反认他乡是故乡。甚荒唐，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！”
“门外的人勿要大声说话了，园内的人已经睡下了。”宝玉喊声回跛脚道士的话。
隔着园里墙那跛脚和尚说：“你不如随我去了吧，以免日后丧亲灭族之灾祸！”
“什么昏话岂能胡说的！我劝你老人家回去睡吧！明日还有明日的事！”宝玉回了一句后再不予理睬了。
今夜，是暑天的尾巴，风中夹着些许的寒凉。夜风吹动宝玉薄薄的夏衣，成长，就是将上一辈的担子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了。
贾府，本就子嗣稀薄。自姐姐元妃失宠后，他是全族人唯一的指望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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