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文 第四百九十七章 诛情(2/3)
就像往常二人嬉闹时的语气一样,鱼非池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苦情。她喝了一口药含在嘴里,慢慢俯下身去,抬起石凤岐的下巴,捏开他的嘴,稳稳地把药渡进他口中,没有洒出半点。
这药可真是苦啊,苦得她舌头都发麻,以前自己若是身子不舒服要喝这些苦汤药,石凤岐都会准备好些糖果点心给自己,就怕自己不肯喝药。
这一次倒没来得及给他备下些糖果,他醒来之后也不知会不会叫骂一番舌头根都苦到了。
一口一口,一次一次,鱼非池慢慢地喂着他,每见他咽下去一次,鱼非池就觉得,自己在他心里的样子淡一些,每见他皱一次眉,鱼非池就想着,他是不是快要不记得自己是谁。
直到碗中那碗药再也不剩下半滴,直到石凤岐把这一碗好药喝得干干净净,直到鱼非池的唇角连笑的形状都抬不起。
最后一口药喂下的时候,鱼非池贴着他双唇很久很久,不愿松开,夺眶而出的泪水如同下了一场大雨,冲涮在她苍白失血的脸上。
她双手紧紧地抓着石凤岐的衣领,像是想抓住石凤岐脑海中正在淡去的自己的痕迹,她看着这张这样熟悉,这样眷恋的脸,心里有一万个恨,也有一万个原谅。
石凤岐的眉头骤然蹙起,英挺的长眉像是拢聚着很多痛苦,紧紧地锁于眉心之间,他梦呓一般喊了两声——
非池!
非池……
然后他便舒展开了眉心,平缓了长眉,安然睡去。
鱼非池胸口痛到连呼吸都不能,抬手死死地掩自己的嘴唇,发不出任何声音,垂下的眼泪没入他衣襟,无声无息。
忘了吧?是忘了吧?石凤岐,你竟然敢就这样把我忘了!
可是,是我亲手让你忘记的我,好像,你也没错,不该怨你,也不太好怨我,像是怨不到任何人。
通情达理的人多数时候折磨的都是自己,当命运逼着你低头的时候,没有人跟命运硬抗得起,鱼非池也不行。
虽然常常说,就算是死,两个人也要一起死,可是真的让鱼非池看着石凤岐死,那绝不可能。
隋帝转过头,不忍多看,他内心知道这样做对鱼非池不公平,可是他更知道,如果不这样做,以后的石凤岐会更痛快,甚至鱼非池也会更痛苦。
与其长痛,不如短痛。
鱼非池最后都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石凤岐房间的,她虚握在手里的那已经空了的药碗,从她手中滑落,在地上碎成几瓣。
她只记得,她一步一步走出石凤岐的房间,走一步像是在刀刃上行一次,走一步她跟自己的说一句:没关系,鱼非池,你可以撑下去。
没关系,他只是现在不记得,以后说不定就想起来了。
没关系,你不要放弃,也不要绝望。
她默默地跟自己讲道理,她向来都很讲道理,她知道这事儿吧,她怨不得石凤岐,也怨不得自己,更怨不得别人,这就是传说中的命运捉弄,怨命运这东西太过虚幻了,白费力气。
所以不如不要怨,先承受住,承受住了,自己才能慢慢挺过来,慢慢走出来。
就算他再也想不起自己,也没有关系,他至少还活着,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,好过任何一切事情。
这些道理她给自己讲了无数遍,一遍又一遍,直到自己都快要被洗脑,快要接受这套道理,她还是忍不住泛红的眼眶和针扎过一般的心脏发疼。
那些疼痛啊,连绵细密,温柔如锦,不急不徐,慢慢地仔细地讲究地一排一排,一阵一阵涌过胸口,像是微风之下的海浪一般,永不起惊涛